徐可盈厲聲喝道。

她沈下臉，眼神快速閃過一抹陰霾：“別讓我在你的嘴裏提到他的名字。”

陸明溪順應閉上了嘴, 只靜靜地凝視徐可盈。

“——我可以答應你。”

半響, 徐可盈揚起嘴角，眼睛卻毫無笑意，神色十分冷然：“飛訊視頻有個宣傳片剛好缺一個模特, 剛好找我幫忙, 只要你幫他們拍一套宣傳片, 我就拜托他們播放你的劇。如此一來, 也算幫他們節省了額外請模特的費用。”

她看著陸明溪：“怎麽樣？”

“好, 我拍。”

陸明溪思索了一會，自覺問題不大, 答應道。忽視了徐可盈眼中一閃而逝的惡意。

直到她拿著徐可盈遞給她的宣傳劇本，掃了幾眼上面的宣傳內容。

她回過頭, 眼睛瞪視著徐可盈，震驚得難以置信。

面對她的眼神, 徐可盈笑了笑, 嘲弄十足：“怎麽, 不願意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陸明溪聲音變啞了, 她不敢置信, “我真的是你女兒嗎？”

她捏著劇本稿的手在微微發抖, 有生以來，第一次生氣到近乎窒息，感覺一口郁氣重重壓著胸口，讓她喘不過氣來。

“我曾經也很懷疑。”徐可盈聳了聳肩, “我驗過DNA，可惜你的確是我徐可盈的女兒。”

陸明溪啞然。

她想不到，一個人到底得病到什麽程度，才會在自己的親女兒面前，如此輕描淡寫地把驗過DNA的事說出來。

這個宣傳片，是一個新網站要搞噱頭，為了吸引更多人關註，劇本裏要求模特幾近全/裸，拍幾段和幾個男人在不同地方嬉戲的片段。

這些片段尺度之大，如果她拍了，她就等著被網友唾棄吧。

徐可盈居然要她拍這種宣傳片。

“這是唯一的機會。”徐可盈說，“不答應，你那個破劇就等著開天窗吧，我已經給過你機會，你也不準再去找陸旸璉幫忙。”

陸明溪氣極反笑，她揚了揚手上的宣傳稿，說：“你就不怕你公司的人，說你徐可盈的女兒拍這種東西嗎？”

“我會說，是你想拍，”徐可盈早已想好了說辭，“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。”

她壓低身體，湊近陸明溪，笑著又說：“他們會知道，你這個女兒在我面前一向叛逆，我一直奈何不了你，不是嗎？”

陸明溪終於知道，她是故意的。

她一直那麽恨她，小時候恨不得她死，大了恨不得毀了她。

甚至不怕因此連累了她的名聲。

陸明溪放下宣傳稿，心情突然變得平靜下來。

她終於明白那名少女，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情。

她說：“我不拍。”

徐可盈點點頭，樣子看起來並不介意：“哦，那就沒有機會了——”

“徐女士。”陸明溪截斷徐可盈的話，慢吞吞地說：“這些年以來，我一直很聽你話。”

徐可盈顰眉，隱約覺得不對勁。

“但現在開始，我不想這樣了。”

陸明溪拿出手機，就當著徐可盈的面前，按下那個因為他而毀了陸明溪整個童年的男人的手機號碼。

電話很快被接通，她眼睛一直看著徐可盈，對著電話那頭輕聲道：

“爸爸，我是明溪。”

“陸明溪！”

陸明溪打電話的時候，徐可盈不知道她是打給陸旸璉的，直到聽見了她的稱呼才驚覺，她眼睛訝異瞪大，此刻已經來不及阻止，眼睜睜地聽著陸明溪對著電話那頭說：“我們方便見個面嗎——”

陸明溪的話還沒說完，徐可盈已經抓住她的手機用力扔在地上，“呯”的一下，手機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，瞬間黑了屏。

“陸明溪！你居然敢！”

徐可盈顯然已經處於暴怒狀態，一把拽起陸明溪的手腕，揚起一巴掌甩了上去，陸明溪原本下意識偏開閃避的臉頓了半秒，沒選擇避開，反而轉過臉將之迎了上去。

“啪”的一聲清脆聲響，陸明溪白皙的臉頰落下一道深紅的手掌印。

甩了一巴掌之後，徐可盈尤不解氣，順勢又揚起另一只手，這一次陸明溪不可能再讓她打中，一巴掌足以。

她偏頭閃避，手腕一扭掙脫了徐可盈的手，把她推至幾步開外。

她摸上自己的臉，突然笑了，說：“你說，如果我被陸旸璉看到這個巴掌印，跟他哭訴是你打我，他會怎麽樣想你呢？”

徐可盈動作一頓，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。

陸明溪說：“你不就是想要陸旸璉覺得他女兒自甘墮落，不顧名聲，讓他厭棄嗎？”

徐可盈越發臉色鐵青。

“沒用的啊，媽媽。就算我再怎麽壞，我和你還是不一樣的。”陸明溪笑容肆意，眼帶玩味，“我們雖然長著同一張臉，但是命運卻不同呢。無論你多努力都無用，你還是會被他所厭棄，而我……”

她學著徐可盈剛剛那樣子，壓低身體湊近徐可盈，視線充滿惡意地凝著她，輕聲又道：“永遠都不會被他討厭。”

這一瞬間，徐可盈看著陸明溪，仿佛回到二十年前。她最愛的男人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，讓她置身冰窟。陸明溪和她長得極像，只有一雙眼睛不相同，而那雙眼睛，那雙眼睛……

她咬牙尖叫：“陸明溪！”

“你難得來……”

恰在此時，會客室的門被拉開，來者一邊回頭正和後面的人說話，一邊推開門，會客室的隔音太好，來訪者打開門才聽得見室內的聲響，頓時被徐可盈這聲怒不可遏的尖叫給嚇了一跳。

“……徐總監？”

徐可盈臉一扭曲，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有人進來。

“遲總……”她按捺住內心的惱怒，對那人說：“你怎麽會來這邊？”

“我辦公室在裝新的辦公桌，有點亂，就過來這邊。”遲磊簡潔解釋道，睇著徐可盈和陸明溪二人，發出疑問，“看來我們似乎妨礙到你們了——？”

徐可盈是個經歷個大風大浪的人，被上司看到也只有那一瞬間的慌亂，很快就冷靜下來，對遲磊說：“她是我女兒，陸明溪，這孩子不怎麽聽話，我正在罵她呢，讓你見笑了……”

她苦笑一聲，作出一副頭疼的表情。

“哦哦，原來這是徐總監的女兒啊。”遲磊恍然大悟。

陸明溪從會議室門被拉開的時候，便和跟在遲磊後面的一個人眼神直接對上。

那一刻，她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。

那個人已經很清晰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。

她看到男人的腳步明顯一滯。

陸明溪撇過頭，想要假裝不認識他。

“既然你有事，我們就換個地方談吧……”遲磊對徐可盈的家事沒興趣，假裝沒看到陸明溪臉上鮮紅的掌印，轉頭正要和自己朋友換個地方，沒料站在他身後的男人邁開腳步徑直往前走，他不禁愕然喊道，“厲回？”

厲回來到陸明溪的面前，垂眸看著她。

陸明溪偏著頭沒和他對視，感覺到男人往下凝膠在她臉上的視線。

“假裝不認識我？”

厲回低問，並不在意陸明溪有沒有回答。在遲磊瞪大的吃驚眼神中，伸手捏起陸明溪的下巴，移動那以側臉面對他的小臉，將她的正臉對著自己。

少女臉上那個鮮紅的巴掌印便映入了男人漆黑的眼眸中。

“……”陸明溪沒說話。

她還在想應該說什麽才好。

跟他說一聲“你好”可能不行……

男人身上的氣息很平和，但她感覺得出他有點生氣。

“厲回……”遲磊上前幾步，看著好友對女性難得的動作，實在沒能忍住好奇心，“你認識徐總監的女兒？”

厲回指腹劃過陸明溪的臉，對遲磊的問題低嗯了一聲，卻沒遞給徐可盈一個眼神，只對她說：“徐總監，你教導女兒的方式似乎有點粗暴。”

他的聲音不高，徐可盈卻莫名一抖。

“我……”她拿捏不準厲回的身份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解釋。

又聽見他說：“而且這看來，並不是第一次。”

陸明溪的下巴在男人的指頭下，有點不自在地動了動。

聽到厲回這話，她看了一眼徐可盈。

看到陸明溪朝她睇過來的眼神，似乎充滿了譏諷，徐可盈頓時有些惱羞成怒，也顧不上厲回是什麽身份，和遲磊是怎麽樣交情，不悅地道：“這位先生，我怎樣教導我女兒，都是我當母親的權利，你似乎無權責問。”

“哦？”這番話終於成功讓厲回的視線轉向她，他冷淡地睨著她，“徐總監，就算作為母親，也不具備隨便動手打人的權利。”

徐可盈反唇相譏：“這不關你的事。”

厲回眼眸略沈。

就在遲磊左看右看，看得正興起的時候，一直不語的陸明溪終於說話了。

“厲回，”她說：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陸明溪揮開厲回的手，後退幾步，她轉開視線，下意識把完好的那一臉面向厲回，打算先撤退。

被厲回看到，她還沒有頭緒怎麽解釋這一切，還是先走為妙。

厲回說：“我送你。”

陸明溪很快拒絕：“不用。”

她當然不會有跟徐可盈道別的念頭，就這樣掉頭便走。

“——不好意思，”沒走幾步，她便聽見男人低磁的聲音在身後這樣說著，“遲磊，我先走了，晚點再和你約。”

陸明溪頓時沒了之前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，臉就那樣子頂著一個巴掌走出會議室，匆匆地離開西柚的總部大廈。

陸明溪和厲回一離開，瞧了半天戲的遲磊望向徐可盈，看在她在自己公司工作了那麽多年的份上，好心地提點一句：

“你應該對他禮貌一些。”

徐可盈並不認為自己有錯：“遲總，我只是教導我的女兒而已。”

遲磊搖搖頭，退了出去。

本來在會議室看門的助理因為上了個廁所，才造成這一場訪客闖入使用中會議室的烏龍，等她回來，發覺遲磊他們已經進去會議室裏。

不一會，徐可盈的女兒就頂著一巴掌出來，沒一會，另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也跟著出來了。第三個出來的是他們公司的遲總經理。

會客廳只剩下最後一個人，助理偷偷地轉過頭望進去，看到站在那裏的徐總監胸口起伏不平，臉色黑沈得可怕。

似乎察覺到她的窺視，一道淩厲的視線投射過來。

助理心裏莫名地一抖，連忙轉開視線假裝忙碌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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